作者:杨万里
船离洪泽岸头沙,人到淮河意不佳。
何必桑干方是远,中流以北即天涯。
中原父老莫空谈,逢着王人诉不堪。
却是归鸿不能语,一年一度到江南。
注释
①桑干,永定河上游。桑干河流域已沦入金人之手。
②中流,指淮河的中流线,为宋、金的分界线。
③王人,皇帝的使者。
赏析
这组诗共四首,这里是其一、四两首。前一首以“意不佳”点题,化用刘皂“无端更渡桑干水,却望并州是故乡”以说明“意不佳”的原因。桑干河原是北宋边境河,而今边境河却南移到淮河,诗人心中忧国之情就在这一感叹中含蓄地传达了出来。
后一首的感慨更为深沉。前两句直中含曲意,身为“王人”的作者,意想不到地劝说中原父老不要“空谈”“王师北定中原日”,而弦外之音却是对南宋小朝廷的强烈谴责,以率直的方式表现了曲折的心思,读来宛转有致。后两句以鸿雁和中原父老作强烈的对比,“不能语”的鸿雁还一年一度到江南,而望穿双眼并“能语”的中原父老几十年也到不了一次。作者对中原父老的同情从侧面宛转曲达。
天下之患,最不可为者,名为治平无事,而其实有不测之忧。坐观其变,而不为之所,则恐至於不可救;起而强为之,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。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,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,以求成大功;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,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。
天下治平,无故而发大难之端;吾发之,吾能收之,然后有辞於天下。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,使他人任其责,则天下之祸,必集於我。
昔者晁错尽忠为汉,谋弱山东之诸侯,山东诸侯并起,以诛错为名;而天子不以察,以错为之说。天下悲错之以忠而受祸,不知错有以取之也。
古之立大事者,不惟有超世之才,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。昔禹之治水,凿龙门,决大河而放之海。方其功之未成也,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;惟能前知其当然,事至不惧,而徐为之图,是以得至於成功。
夫以七国之强,而骤削之,其为变,岂足怪哉?错不於此时捐其身,为天下当大难之冲,而制吴楚之命,乃为自全之计,欲使天子自将而己居守。且夫发七国之难者,谁乎?己欲求其名,安所逃其患。以自将之至危,与居守至安;己为难首,择其至安,而遣天子以其至危,此忠臣义士所以愤怨而不平者也。
当此之时,虽无袁盎,错亦未免於祸。何者?己欲居守,而使人主自将。以情而言,天子固已难之矣,而重违其议。是以袁盎之说,得行於其间。使吴楚反,错已身任其危,日夜淬砺,东向而待之,使不至於累其君,则天子将恃之以为无恐,虽有百盎,可得而间哉?
嗟夫!世之君子,欲求非常之功,则无务为自全之计。使错自将而讨吴楚,未必无功,惟其欲自固其身,而天子不悦。奸臣得以乘其隙,错之所以自全者,乃其所以自祸欤!